虽被秦岳唤阿姐,可这女子看容貌反而比经过风霜吹打的秦岳要年轻些许,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只是肤色蜡黄,带着些许病容,五官平平无奇,只有一双丹凤眼算是清秀妩媚。

    她身段清瘦修长,水天碧的儒裙外套着一件月白褙子,梳着在室女的发式,斜插一支羊脂白玉凤尾簪。这装扮介于仆妇和主人之间,也叫外人一时弄不清她的身份。

    但是秦家上下都很清楚,这位宁姑娘是秦岳的乳姐。秦家从败落到重振这些年,宁姑娘一直跟随在秦岳身边。在这龙威将军府里,宁姑娘是资历最深,同家主感情最厚的老人了。

    “阿郎回来了?”

    望见秦岳,宁姑娘一贯清冷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一边放下手中账册,朝门外走来。

    “提前了大半日,还算你有心。明日就要成亲了,你这新郎却还不着家,真急死人。你今日得好生沐浴,修理一下仪容,至少不能带着这一脸胡渣去见新娘子……”

    阿宁人还没走到门口,秦岳就已大步迈进了屋,在阿宁的手肘上托了一把,将她扶回屋内。

    “阿姐也真是的。我就为了不被你数落,才提前赶回来的。你不该夸奖我吗?”

    “将功赎过罢了,居然还敢讨赏?”阿宁笑嗔着,拍了拍秦岳衣袍上的灰尘,“好在明儿新娘子就过门了,以后有她管教你。”

    两个帐房先生听着想笑,又摄于秦岳威严不敢表露,急忙收拾了文书告辞而去。

    没了外人在场,秦岳更加自在。他往南榻上一靠,蹬掉靴子翘起了脚,抓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倒。

    谁知道人前威仪深重、英武不凡的“探花将军”,二十六七的人了,换做别的男子,儿女已满地跑,可秦岳私下竟还是这么一副顽皮少年郎的模样。

    阿宁无奈地摇着头,将靴子捡起来放好,又从秦岳手中把已凉的茶壶夺下,换了一杯热茶。

    “就要成亲的人了,还这副孩子样,当心被你新娘子笑。”

    秦岳不以为然:“我就这性子,改不了了。之前向玉娘提亲前,就已把我的各种毛病都和她说清楚了。玉娘也没什么意见。”

    阿宁在一旁的书桌前坐下,轻叹道:“既然已认定了玉娘,便就此收了心吧。这些年你在婚事上拖拖拉拉,惹出多少事端,又招惹了多少不必要的芳心,还害得玉娘为此耽搁了多少年的青春。你要是愧疚,婚后更要对玉娘好一些。”

    “我知道了。”秦岳心不在焉地应道。

    阿宁又道:“你如今同那郭家姑娘还有往来吗?”

    秦岳的嘴角不情愿地扯了一下:“我本也没想着特意和她来往的。我怎么会知道,我以为的‘郭兄’,竟然是‘郭妹’呢?这事毫无征兆地张扬出来,打得我一个措手不及……”

    秦岳还留了几分话没有说。

    他同郭氏认识多年,郭氏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可一直未讲明自己的身份。直到秦岳受封龙威将军,准备向宋氏提亲时,自己同郭氏来往的事突然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