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尔清并不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她起初还以为沈静菲约见面的这次晚宴,是因为白天二人谈话不愉快的和解,甚至都想好了接下去要怎么和沈静菲谈判。

    等到沈静菲打电话过来通知她吃饭的地址时,赵尔清才隐隐约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因为这个地址离她之前的学校较近,像沈静菲那般心思沉稳的人,远远不会因为吃一顿饭约在这里,如果是在这里吃饭,赵尔清有理由怀疑,沈静菲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吃饭。

    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赵尔清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了目的地,但并没有马上进沈静菲说的包厢里面,她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在外头坐了一会,快七点五十的时候,沈静菲来了,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冲包厢去了,赵尔清立刻拿起面前的菜单佯装点菜,好在沈静菲全程都没看到她,让赵尔清实打实地松了一口气。

    八点过五分,没有人再进那间包厢,赵尔清等的每一分都是煎熬,因为她不喜欢迟到,也知道沈静菲不喜欢看到别人迟到,果不其然,没一会,沈静菲的电话来了,语气不太好地问她在哪里,赵尔清刚要收起菜单进房,才站起来,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黄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在推门,顿时脸色一变,瞬时又坐了回去。

    “我在堵车,可能要晚点,要不你先吃吧。”

    压低声音,紧捂住话筒说出这段话,那女人就在她的位置边上擦肩而过,赵尔清说完这句,目睹着那女人进了沈静菲同一间包厢,目光闪烁,快速挂了电话,起身离开了饭店。

    宋之卿是抱着来见赵尔清的想法才决定赴宴,推开门一看,屋里只有一个陌生的女人,那女人隐隐约约有些眼熟,打扮干练时尚,看着气度不凡,但宋之卿并不认识她,不过那女人很热情,看到宋之卿进门后一动不动,立刻起身朝她走来,伸出右手打招呼说:“您好宋老师,我姓沈,是唐老师的朋友。”

    宋之卿听她提起“唐老师”,这才确定自己没走错房间,点点头说:“您好。”

    二人在圆桌前坐下,包厢本来就大,原本可以容纳一家几口一起聚餐的圆桌,眼下就坐了二人,而且宋之卿坐下的位置,离沈静菲最远,让本来就陌生的二人更加变得尴尬,屋里一下又陷入了沉默,沈静菲主动找话题说:“宋老师跟我们唐老师关系很好吗?唐老师离开之前,还特意交代我,让我找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您。”

    宋之卿扯出一个敷衍的笑:“您可以告诉我,唐老师去哪里了吗?”

    沈静菲事实上与宋家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也认识宋白离和宋芝芝两位小姐,她与这位二小姐除了上次送赵尔清回宿舍的匆匆一眼外,确实没怎么见过,江湖上说这位二小姐不问世事,今天一看,出身大户人家的那种气质却还是一眼就能瞧出,比起宋白离的那种客套,宋之卿更为直接,她似乎不懂得掩饰,第一句就问出来了自己的想法,沈静菲心里有底了,顿时也能明白赵尔清为什么会第一个找宋之卿入手,因为她确实很好入手,她太单纯了,就像一个一尘不染的白纸,赵尔清只要费那么一点点小心思,这个白纸都会被她染上污渍。

    “唐老师的家里出了点事,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宋之卿之前什么结果都想了,当然没放过这个“再不回来”的结尾,但自己的想象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后,她还是受到了一股打击,那刚表白就结束的委屈让她内心难以名状,她甚至在那一刻产生了一丝错觉,好像赵尔清的离开,跟她的表白脱不了干系。

    沈静菲一直在留意她的神色,但见她脸上除了起初的一抹怔色外,并无其他,又开始觉得这位宋二小姐没那么简单,试探问:“宋老师想见她吗?”

    宋之卿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对方淡定自如的神色下,是一种奇怪的征询,宋之卿不傻,自然能感受

    到这份审视,她不喜欢成为别人的目标,此刻能让她留下来的唯一原因,就是赵尔清的消息,沈静菲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脸,宋之卿给予回视,二人目不转睛地互相对视了几秒,宋之卿缓缓开口:“既然不告而别走了,那还是不见的好。”

    沈静菲微微一笑:“宋老师还是洒脱。”

    宋之卿勾起嘴角,低头,没再回话,沈静菲看了眼手表,八点二十分,菜已经上桌了,赵尔清还是没有现身,也没有给她发半条解释的信息,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同时,又开始思考赵尔清的叛逆,到底合不合适她之后的安排。

    宋之卿晚上一般很少吃饭,包括今晚,只是简单地试了几道菜后,主动说要回学校上晚自习,沈静菲没有挽留,二人甚至都没交换彼此的联络方式,宋之卿走得飞快,好像说的最后一句“再见”都让她无从适应。

    沈静菲用湿纸巾擦了下嘴,人一走,她的表情沉默下来,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赵尔清打了过去,那人接电话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沈静菲冷笑一声:“你没失踪?”

    赵尔清波澜不惊地反问她:“你猜我现在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