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园角落,偌大的假山石随意堆叠,背靠黑沉的天幕,投下浓墨似的一团阴影,包裹着其中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

    “公子,我好怕,若是公主查出来……”

    “你听我说,这步咱们已经走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可贺公子和我们无冤无仇,他……”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无权无势还想攀附那姓孔的,有人看他不惯罢了。那日也是我不小心,回去路上撞上了王余。他这人,不得罪他还好,但凡让他抓住点把柄,骨头上的油他都能给你刮下一层来。”

    “那若是成了,公子可会带我走?”

    夜里凉气四散,男子拢了拢怀里的人儿,轻声抚慰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抛弃你们母子二人。可你也知道,我族中风气出了名的肃谨克己,容不得小辈半点出格。如今你我二人之事被他知晓,我要保你,只能按他说的办。事成之后,我用自己的私账,给你赎身,在城外置个宅子,让你安心养胎可好?”

    男子见怀中人不再哭泣,接着柔声道:“委屈你了。”

    白鹭不过须臾的愧疚在涉及自身利益抉择的时候被迅速淹没,言语间有了另外的担忧:“那……公子可确定那日贺公子是一人出入的君子园,无人替他作证?”

    “要不说他倒霉呢,偏偏那么巧,要不这替罪羊还弄不到他头上去。王余说他和贺甫言一屋的孔泉打听过了,他们之前就熟识,几句话就问出来了,那日贺甫言在园子里头迷了路,路上没碰见过人,半夜回去又喝了酒。他说没有就没有?咱们只咬死他酒后忘事,剩下的王余自会带人煽风点火。”

    白鹭可算安心些许,靠在情郎的胸前呢喃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男子牵起她的手轻轻搓了搓:“行了,我送你回去,这几日熬过了,便一切都好了。”

    “走吧。”

    男子留神着脚下,慢慢从假山石的阴影下绕出来,被赫然挡住去路的两个人影吓破了嗓。

    “谁!”

    林中惊起沉睡的鸟雀,扑簌扑簌的飞动之声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慌乱之中一个后退,撞上了身后尖锐的砾石,却不忘伸手挡在了白鹭面前。

    “谁,是谁!不要过来!”

    两个黑影僵持一会,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熄灭的灯笼。

    暖光乍现,男子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只能从指缝中模糊辨认出这是佑安公主身边的人。

    完了,他心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