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心不已的韶白忙将姑娘掺起,扶姑娘退回座席。

    摄政王突然驾临不在章程之中,出乎了所有人预料,连喜庆的丝竹都呜咽骤止。

    有些耳闻此王恶名的闺阁之女,被强势的气场震得心肝胆颤,恨不能把头埋到地里去;不乏另一些胆大心野的仰慕者,粉面含春,目光晶亮地凝望当朝第一王的英姿。

    然而摄政王没有入席,只是行到太后案前敬了她一杯酒。“祝皇嫂,福绵千秋。”

    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的事,婉太后惊疑不定,面上油然做出一派叔嫂融洽姿态,凤眸含笑:“汝川王有心了。”

    容裔神色漠然地看她饮尽杯中酒,轻轻说了一句话,随即拂返而去,离开前目光仿佛向席间驻了一瞬,又如错觉。

    太子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禁讶异:这就完了,那他是来干什么的?

    席案之后,云裳目送那道来去匆匆的背影。她当然不会以为容裔是特意为她解围来的,不过亏了这一岔,把她救出了水火。

    方才是她第一次看见容裔在人前雷厉疏漠的一面,心想:原来这才是他,这便是大楚手握至高权柄之人。

    笙萧排钟重奏华章,宾客重入盛筵,唯有婉太后僵冷在最尊荣的座位,适才咽下的美酒似化刮喉钢刀。

    刚刚,只有婉太后听见了容裔近乎耳语的那一句:“若我母亲尚在,当献如是贺辞。”

    太后神思不定地坐了一席,便以醒酒之名回后宫休憩去了,余下花厅外搭起的一台大戏班,女客们自行取乐。

    命妇中心思活泛者,猜测太后的态度多半与摄政王不速而来有关,面上不敢透出痕迹,年轻些的姑娘们便不想这些,宋金苔耳听热闹的戏文,凑到云裳的坐席前,一脸羡慕道:

    “阿裳方才好厉害,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对你青眼相加呢——姝林乡君,多好听呀,那位……那一位做什么管这闲事呢……”

    娇憨女子不识其中利害,云裳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手背。这是皎皎那妮子起了风疹入不了宫,否则还不知怎么打趣她呢。

    宋夫人一直留意女儿的动静,这时偏身笑道:“这孩子可不许瞎说!金苔不懂事,华小姐千万担待一二。”

    鉴于大殿上太后与太子对云裳的那般态度,宋夫人现下看云裳的眼神简直和看金凤凰无异了。

    云裳看罗氏一眼,神色淡淡的,趁宋金苔留意戏台上,低头喝一口青梅酒:

    “阿宋天真烂漫罢了,宋夫人道也不懂?这样的场合,御前失仪是多大的罪过,轻则连累家门脸面,重则自身姻缘也会受阻——小女瞧着贵府大小姐衣着鲜妍得体,如何到了阿宋这里,夫人便听之任之了?”

    罗氏闻言心内突突跳了一下,再想不到会被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兴师问罪,看她老神在在的姿态,这是要给谁当家作主呢?

    偏偏这话不倾不倚,正戳中罗氏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