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净头发洗完澡,头发没吹干喻念稚就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是黄昏,窗外暮色很深,晚霞在天际红彤彤烧了一片。喻念稚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差不多是该吃晚餐的时候了。

    突然有电话打进来,喻念稚看到来电显示是叶老师,忙点了一下绿色的接听键,恭恭敬敬地朝电话另一端的人说道,“老师,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一头随即传来一道温和的女性声音,“念稚,你现在有空出来参加晚宴吗?就是我前两天和你提过的那个金雀之声。”没等喻念稚拒绝她就继续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参加这类晚宴,老师平时也不会强求你去。但是这次不一样,金雀之声主办方竟然邀请到了楚唤真。她是国际知名的音乐家,在钢琴上很有造诣,曾经拿过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金奖。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金奖是什么分量你总归是知道的吧。晚宴九点钟开始,我马上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念稚你赶快换上礼服过来,千万不要错过楚唤真的现场演奏啊。”

    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是在这本书所构建的世界里被公认为水平最高,难度最大的世界顶尖钢琴比赛,甚至被称为国际乐坛最高奥林匹克,得到这一奖项的人无不蜚声世界乐坛。而Z国近五十年来只有一个人得到了这个奖项,这个人就是他的生母楚唤真。

    见喻念稚只是一径沉默,叶蕙芸还以为他只是单纯不愿意参加宴会,便耐心劝道,“楚唤真久居国外,很少回国,错过这一次就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见到她现场演奏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普通的宴会你不去就算了,这次你一定要来啊。”

    说完不等喻念稚回答,另一端的叶蕙芸便直接挂了电话。随后手机一震,喻念稚点开信息来看,内容果然是叶蕙芸老师发给他的金雀之声宴会举办地。

    对于喻念稚来说,他对楚唤真的感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说不上恨,但也谈不上爱。对方在他三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钢琴家,为了和那个钢琴家在一起她毅然决绝地同喻光誉离了婚,抛家弃子去了大洋彼岸的另外一个国家。她和那个钢琴家很快结了婚,不到两年的时间又迅速离婚另结新欢。新欢之后又是一流水的新欢,个个相貌俊美,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唯一的相同点是能够给她带来创作灵感。

    他的母亲是个情感充沛的音乐家,相貌出众,才华非凡,礼仪完美,进退有度,虽然私生活一直为人诟病,但是她在音乐上的才华却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关于她的花边新闻至少每年都能养活好几个狗仔公司,以至于差点让大众误以为对于音乐家来说情感生活混乱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喻念稚盯着手机上发来的地址看了许久,终是给叶蕙芸回了个‘老师,待会见’的信息。

    金雀之声晚宴在柏贝妮酒店举行。豪华浮丽的枝形水晶灯将厅内照耀得犹如白昼,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侍应生托着酒水穿梭其间,处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喻念稚四处打量了一圈,一时间没能找到那张经常出现在新闻报纸上的脸。他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接着微笑着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杯浅金色香槟,轻抿了一口之后便大步往叶蕙芸身边走去,“老师,晚上好。”

    正在同叶蕙芸闲聊的一男一女在见到喻念稚后目光都有一瞬间的凝滞。叶蕙芸见怪不怪道,“这就是我方才同你们提起过的喻念稚,我的学生。念稚,来打个招呼,这位男士是我们Z国音乐家协会的会长刘长青,他身边的这位女士是他的夫人祝新英,是位很知名的琵琶演奏者,你叫阿姨就行。”

    于是喻念稚就微笑着同两人打了个招呼,“刘会长好,祝阿姨好。”

    刘长青点了点头,赞叹了一句,“年轻人长得可真俊啊。按照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可以直接出道了。”

    祝新英笑着接了句,“这话不错。我看小喻长得比我们家闺女见天追着跑的那个男演员俊多了。小喻,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好了,问这么多是准备查户口还是说媒啊。”叶蕙芸见喻念稚只是站在一旁微笑,便赶紧岔开了这个年轻人都不喜欢被问到的话题,“我到现在还没有见到楚唤真,你们有见到这位‘钢琴诗人’吗?”

    被称为‘钢琴诗人’的楚唤真在众人的期待下姗姗来迟。她穿着一袭金色刺绣的香檳色礼服,步伐缓慢姿态优雅地走上了舞台正中央的斯坦伯格钢琴,只微微一笑就如同月亮落进了星群里。

    楚唤真坐在钢琴前弹奏了一段四分多钟的肖邦升C小调圆舞曲。这是一首在音乐会上演奏得较多的作品,惯常被人称作圆舞曲形式的抒情诗,也是最能够代表肖邦的个性和民族性的圆舞曲。喻念稚注意到楚唤真在演奏的时候表情不似一般的演奏者那样端凝着,给人的感觉放松又自由,垂眸演奏时充满了饱满的情感,洒脱而又细腻,真正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心灵在舞蹈上的圆舞曲。

    在此之前喻念稚从未刻意去找过楚唤真的演奏视频,还以为‘钢琴诗人’这个称呼是媒体的刻意夸大。如今真正看到了现场,喻念稚这才看见楚唤真身上存在着的神造天授的天赋,也就明白了媒体称她为‘钢琴诗人’的真正原因。

    他怔怔地看着已经起身离开钢琴的楚唤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所谓的演奏有灵魂并不是虚无缥缈的说法,也终于明白了小时候第一次坐到钢琴前时楚唤真叹息着说他缺少天赋的那个天赋究竟是指什么东西。

    许是喻念稚盯着她看了太久,楚唤真侧过脸去看,在四目相对时冲他点头轻笑了一下。她的眸光轻轻地在喻念稚的脸上晃了一瞬,接着同身边的侍应生要了一杯白葡萄酒。她端着酒杯越过一双双殷切仰慕的眼睛,最终停在了喻念稚跟前,“是念稚吧,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